【原著续写/短篇】《薛洋》

城内,微风在暖阳里显得更加舒适,就像在这里安逸居住的人们。

 

一个污手垢面的人,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胡同里。偶尔还会有好奇的路人过来踢上一脚,看看死了没有。

 

这个人就是薛洋,他活过来了,满头泥土,浑身痛楚,一脸的茫然。

 

依旧是死前的身体,断了一臂,召唤不了走尸,降灾也不知道被人丢到哪了。薛洋尝试了几次无果,心里一阵阵的惶恐发狂,仿佛人生跌入了低谷。

 

现在的他有意识,却不能动,身体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没有一定点缝隙地插了进去。疼,却又不是一阵阵的,而是接连不断地刺痛,连轻轻呼吸都会被牵扯到。

 

薛洋痛苦万分,天黑了,半轮冷月高挂在寒夜中,就和薛洋一样,孤零零的。

 

到了早晨,薛洋睁开双眼,拼着身体撕裂的疼痛,终于搬动了一根小指,紧接着一根接一根,慢慢的扩散。

 

薛洋惨兮兮靠着一只手,费力地从胡同里爬了出来。像一个乞丐一样,耸着腿坐在街边,诡异的打量着路人。身体还是疼的,薛洋咬着牙,一头散发搭在脑门,又脏又臭,一撮一撮粘在一起。路过的人纷纷避开,没一个认得出他,似乎已被世间遗忘。

 

薛洋平日里就瘫坐在街边,累了就捡烂苹果做枕头睡。饿了就假惺惺地卖惨,用一只残臂捡别人扔的硬币换点水喝。这种生活似乎让他回到了儿时地惨状,薛洋帐然若失,悲愤交加,欲要呕吐。

 

没事做的时候,他也会安静的想。想什么,好像也没什么可想,不过偶尔还会想想故人。他听人说,金光瑶行为败露,被众人围剿,聂明玦拧断了他的脖子,现在还观音庙的棺材里躺着。至于晓星尘,他倒没有过多感慨,感慨又能感慨些什么呢?

 

不受控制的露出一丝笑来,目前的他不应该多想,没心没肺的活才是活。

 

这样痛苦的度过两日,薛洋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之前疼了,起码是到了能被不在意的地步。他心中有种奇异的预感,要往东南的方向行去。

 

可是经过几天观察,薛洋发现自己的双腿还是没有知觉,不能行走,只感觉的到身体地上半部分。他决定在等几日。

 

而似乎是因为薛洋太过脏乱,又断了一臂,在此处逗留让人心生厌恶的关系。这日,一个素未谋面的路人看见薛洋,突然一脚踹过来,把薛洋的头踩在了脚下。

 

“臭要饭的,成天在这里坐着,挡小爷街道的干净,真他妈晦气。”

 

骂声很多,人似乎不止一个,只听‘噗噗’几声,好几个男人将嘴里的唾沫痰液吐在了薛洋身上。薛洋闭着眼,心里愤怒到了极点,他试图抓住对方的脚挣扎,迎来的还是对方的一阵毒打。

 

这样的毒打不是一次两次,哪怕薛洋换地方了,对方还是会打。

 

他待不下去了,他再能忍痛,也忍不了别人的欺辱。薛洋开始用一只手拖着身子慢吞吞的往前挪动,人远远看去,就像一只蠕动的臭虫。身边偶尔会有路人嘲笑,薛洋都麻木的置之不理。

 

这样爬了三日,薛洋渐渐偏离城区,来到了郊外。他不分昼夜,不知疲倦的爬着,最后到了一片荒山野岭。阳光大肆烧着,此时的薛洋裤子磨破了,大腿处也全是薄薄的一层血,他口渴的不行。

 

他感觉自己又要死了,但不能,他要复仇,他要回去那个城里,杀光里面的所有人。烈日炎炎,薛洋口干舌燥,晕乎乎的又爬了一段,而当找一口井的时候,他露出欣喜之色,身体像被注入了力气,立马用一只断臂飞爬过去。

 

打捞上来的水是浑的,水桶边还长满暗红色的青苔,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来,仰头咕噜咕噜的大口灌着。而就在这时,突然出现一个断了腿的残疾人,手肘碰到薛洋,头一下子挤进来,抢过薛洋的水桶大口喝水。

 

薛洋被推到了泥土上,竹竿一样斜倒下去。他抬起头,双眼充满血丝,凌厉地看向那个身影,起满了可骇的杀意。

 

对方喝饱后,满足地擦了把嘴,此刻看到薛洋,惊呼一声,连忙弯下腰,将薛洋扶了起来:


“啊!你没事吧。我叫胡残,刚刚我实在太渴了!所以才……”

 

胡残一只手撑着木拐杖,一只手穿过薛洋的腋下,将他搀了起来,却发现他的脚完全不使劲,胡残惊讶的对他说:“哇!兄弟,你的两只脚不会也是废的吧?天,这么多血,这么多淤青,你是不是爬过来的?我佩服你的毅力。”胡残说着,另一只手也用力地抬起薛洋的身子。薛洋侧头瞥了一眼,又审查似的看了这个男人几下,嘴角诡异地咧起了一点点弧度。

 

胡残长相一般,身高体重也和薛洋差不多,还同样穿了一身破烂脏黑的衣服。唯一的不同,就是他断的是脚,自己断的是手。

 

薛洋笑了一下,对他说:“是的,我腿是废的,爬过来的。” 

 

“真是太惨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薛洋眼睛转了一下,说:“薛光。”

 

胡残说话答应着,最后干脆改用背的。一只手抄着薛洋大腿,一只手拄着拐杖,好几次滑下来,胡残脱脱拉拉扯扯,还是把薛洋弄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里。

 

“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啊,兄弟,这还有稻草。”胡残流着大汗,费力的把他放到一片铺着的稻草上,愉快的说。

 

“是挺不错。”薛洋看着他,又笑了一下。

 

胡残也坐了下来,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馒头,分开两半,他吞了口唾沫,有点儿犹豫的递到了薛洋手上:“你应该很多天没吃东西了,来,顶肚子。”

 

薛洋默默看了一眼,随手往后一扔,不屑的说:“没味道的臭馒头谁会吃?我只吃甜的。”

 

没想到这人这么挑剔,胡残目瞪口呆,他生气地捡起那黑馒头,也不给薛洋好脸色看了:“兄弟!这半个馒头是我最后的干粮了!你断了手,腿也废的,就这还想吃多好的东西呀?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,谁比谁贵气啊?!”背对着薛洋,他又嘀嘀咕咕起来:“说扔就扔……不吃也别扔阿!都脏了……”

 

薛洋无所谓的说:“都黑成那样了,扔地上还有什么区别?饿了,你去给我弄点甜的吃。”

 

胡残咬着馒头,无语透了:“这荒山野岭的,要我去哪给你找甜的阿?我看你是落魄疯了。”

 

“我只吃甜的,如果再没有吃的,我就饿死了。”薛洋看着他,忽然话锋一转:“你的腿怎么断的?”

 

“生下来就是断的,所以父母就把我扔了,你的手呢?又是怎么断的?”胡残说。

 

“被蓝忘机斩的,你知道蓝忘机是谁吗?”

 

胡残愣了一下,回道:“呃……不认识。兄弟你也够惨啊。”胡残独自吃着馒头,起了一丝警惕之意,这人是惹到大世家,然后被人斩断手臂,拼死逃生逃到这里来的。不过也是够惨,自己也够惨了,他的腿还走不了路,要是把他丢在这,不久也就活不成了吧。

 

想到这,胡残咽下最后一口馒头,拿起拐杖,对着薛洋笑了一下:“额,兄弟,我出去给你找找哪有甜的吃。”

 

薛洋脸上并没什么表情,也不看他,算是默认。

 

胡残一出去,就飞快的走动起来,直至隔了一段距离,才露出惊恐之色。方才他心脏一直在害怕的扑通乱跳!简直快要吓死了!他遇到的居然是那个修鬼道的杀人狂薛洋,还骗他叫薛光。蓝忘机他当然认识了!谁不知道就是他斩断了薛洋的一条手臂啊!

 

思绪万千,一会胡残又冷静下来,现在那个薛洋可能就是逃过来的,他身上的伤不像是假的……

 

胡残独自坐在那里,一颗心七上八下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,一时狂躁无比,揉乱自己脏兮兮的长发,嚎叫一声,往城里走了进去。

 

天很快就黑了,山洞里的薛洋依旧坐在稻草上,四周没有光,薛洋睁着眼睛,像猫头鹰一样在漆黑的空间里巡视着。

 

这时,外头传来人的脚步声,胡残拿着火把走进来了。薛洋就静静的坐在那,面色苍白地像鬼一样看他,胡残吓得惊呼一声。

 

“你来的真晚,我起码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呆了三个时辰。”薛洋说。

 

“呃,对不起。”胡残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。他拿着木材在地中央生了火堆,又精致地把周围布置一番,才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。

 

与虚弱的薛洋对视了一眼,他心虚的递了一碗芝麻汤圆汤给他,碗是木头做的,食物也凉了。

 

薛洋双眼凹陷,一只手颤巍巍地捏着竹勺子,在汤里搅和了一下:“就这,能吃吗?”

 

胡残像是气愤的看了他一眼,而当见到薛洋确实是一副快饿死了的模样,表情便又平和下来:“吃吧!凉是凉了点,但保证甜!”

 

两个人就这么过了几天,有时胡残带回来的是甜的包子,有时候是甜的米粥。时而会去之前的那口井里打水,却发现里头诡异的空了,所以除了去城里找吃的之外,还会跑去郊外的小溪边找水。

 

在胡残的生活中,因为断了一条腿,便一直没人看得起他,亦或者需要他,所以照顾薛洋这样的落魄魔头,倒也觉得有意思。

 

薛洋则终日都坐在稻草上,人畜无害,吃东西时像只仓鼠,末了后往往都会舔净碗壁,吃的是真正的一干二净。胡残将他的灰脸一擦,又发现薛洋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长相恐怖,加上此刻他看上去没有丝毫威胁,也不是恶毒残忍的样子,胡残就也没那么害怕了。

 

一个断了腿,一个断了臂,在这身体的不便上,他们倒有话题聊,而聊着聊着,胡残又讲起了自己的身世,薛洋有感而发,也说了几句自己的事。胡残就开始同情他,觉得他很可怜,他们都是被抛弃掉的可怜之人。

 

可怜归可怜,胡残也试图去教育他,批评他的行为。胡残告诉薛洋,以后不能再滥杀无辜,不然就会落得像现在这样的下场,何必呢。或许是上天同情他的待遇,才让他遇到了自己,不然他早该下地狱了。

 

听完,薛洋只是冷笑着看他,不说话。而胡残也难以理解之前流传薛洋干地那些丧心病狂的事。

 

这日,胡残同往日一样,去城里给薛洋找甜的东西,回来时已是傍晚,却发现他精心布置的山洞里头一片嘈杂。他毫不犹豫拄着拐杖冲了进去,却发现里头有着两个男人,正对着薛洋一顿毒打。


一个高瘦的男人正踩着薛洋笑道:“我说这里怎么有火光,原来住着一个残废,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残废。你看这是谁啊?居然是薛洋阿!”

“这真是薛洋吗?好弱,你经常说他杀了不少人,我看也不怎么样嘛。”那个稍矮的男人说着,又揪住薛洋的领子,二话不说又是一顿胖揍。

只见薛洋被揍得体无完肤,像个绵羊一样抱着头任人殴打,

胡残站在那里,睁大了双眼看着,感同身受。他何尝不是如此,被抛弃,被歧视,饱受他人殴打,就像薛洋这样,抱着头,毫无还手之力。

“够了!不许在打了!”

大吼一声,胡残从未有如此大的力气,他用一只脚跳着冲了过去,手中简陋的木拐杖拼了命打向那两个男人,哐的一声,木拐杖散架了,高瘦的男人顿时头破血流,晕了过去。胡残跌到了地上,稍矮的男人见状,愤怒的掏出刀子,压住胡残与他争斗,左腹部一阵刺痛,胡残睁眼一看,发现自己已经中刀了。

嘴角泌出了鲜血,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夺过对方的刀子,捅进了心脏里,胡残拖着自己的身子,满头的冷汗,不敢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。但他还是别过了头,往薛洋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。

薛洋爬着,凑到了他的旁边,像是知错了似的,感动的说:“你……居然为我杀了人。”

“没错,但还好你没事。”胡残笑了一下,他突然紧抓住薛洋的一只手,像是怕他离开。心中一片晴朗,全是对薛洋的理解与同情,胡残终于敞开心扉,无力的说道:“兄弟……经过这几日相处,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一个可怜的家伙了,我们都很可怜……”

伤口不是致命伤。可是他还是抽搐的想要吐出一口血,却没吐出来。疼痛难忍的喘了口气,胡残喃喃自语的道:“我们以后相依为命吧,我会保护你的……”

“是的……是的。”薛洋看着他,看着看着,忽然嘻嘻的笑了,一对虎牙慢慢显露,笑声愈来愈高,他望着奄奄一息的胡残,最终放肆刺耳的哈哈大笑:

“哈哈哈,蠢货,你被我耍了!”

然后他居然站了起来,手握拳往旁边的石壁上一捶,三人厚的石壁顿时化作了一堆碎石粉末,露出了外面的景色。薛洋哪是绵羊,他完全是狡猾会伪装的狐狸。只见他一张俊俏带着笑意的脸变精神了,身上的伤口淤青也恢复如初,脸上裂纹密布,浑身都充满了浑厚的力量。

丧家之犬般的他又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小流氓,而之前所做的一切,完全只是为了看一出好戏。

说完,薛洋也不知从哪拿出一套黑袍,套在身上对胡残嘻嘻笑道:

“永别了。”

胡残顿时吐出一口鲜血,他睁大双眼,挣扎着抬头想说什么,却眼白一翻,猛地岔气气绝,活生生给气死了。

……

一阵腥风血雨,将被掀起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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