义城八年【十四】

这日天气转凉,空气干湿正好,心情也随之安定平和。金光瑶走出去,凉爽轻柔的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十分舒服,抚弄着他的发丝,产生出一种酥酥痒痒的惬适感。

 

每日的计划都被完美的落实。路上人来人往,全都尊敬的称他声金仙督。金光瑶浅笑着答应,心旷神怡,慢步回到了金麟殿。

 

看着批画的文书一批又一批,金光瑶站在那,任由凉风穿过殿堂,吹进耳边,像一直有人在低低轻喃。脱下金星雪浪,换上一身白净长袍,贴腰整齐的系好衿带,最后还在镜中打量一二。金光瑶低头笑了笑,才把传送符拿了出来。

 

义城的雾气,似乎更浓了。

 

来时听见竹敲地面的一阵怪响,金光瑶没管太多,径直走了进去,一会便见到义庄外围。推开门,就见上方异动,走廊的门虚掩着,还是让他瞧见一小片露出的灰色布衣。金光瑶皱了皱眉头,心想那个常家孩子怎么还活着,薛洋怎么还不腻,就是不经教训不知疼痛的家伙。

 

进入客厅,金光瑶就看见薛洋坐在桌上,无聊的抛着一个橘子。

 

薛洋不觉得意外,义城有谁进来,外头的走尸都能瞧见。连金光瑶也不知道,他的鬼道已经变向修炼到这种程度了。

 

瞅了金光瑶一眼,薛洋倒是乐了。人靠衣装,金光瑶今天打扮的,活脱脱就像个漂亮的金瓷娃娃,配上那张长的好看极了的脸,吃软饭都够够的了。

 

薛洋走上前,伸手弹了弹金光瑶衣服上的刺绣:“穿的这么漂亮,去见谁了?”

 

金光瑶看着他,淡淡道:“没见谁,只是想你就来了。”

 

薛洋愣了一下,仰头大笑:“居然还会被你想着,要死了。”

 

怪异的瞅了他一眼,金光瑶走上前,一摆下摆坐了下来。乍一看,爽快的像是有了哪位大公子的架势,可仔细去瞧,那架势又像是空的,更贴和于一种呆呆地装腔作势。

 

不过薛洋觉得有趣,就越发盯紧起来。

 

“晓星尘进展的怎么样了?”金光瑶问他。

 

“看什么?”金光瑶又问。

 

走到面前薛洋步也没停,热情的倒茶,只说了句:“看你,你今天好看。”

 

抬起头,俨然被一双火热的眸子直视着,金光瑶心头一荡,眼睛躲闪的往其他地方瞄去。

 

长桌边放着一些铁罐,里头装着黑色的,散发着恶臭,不知什么玩意的粘稠物。金光瑶故作疑惑的问道:

 

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
 

“是血。”薛洋说。

 

“黑血,看上去像走尸的,用来做什么?”金光瑶反应倒是快。

 

薛洋把菊花茶递给他,鼻子里俏皮的长哼一声:“你猜。”

 

金光瑶面无表情,二人对视半响,薛洋见他只是看,只好低头笑了一声,捎带趣的解释说:

 

“这确实是走尸的血,心魂之血,喝进肚里做法吸收,联合阴虎符增加走尸的臣服与联系,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呆在义城这么个鬼地方还能控制外头的走尸?……就连魏无羡都做不到让鬼祟之物无条件的身心服从,只会让那些邪物留住自己的思想。他心里有着良知,不用这种方法,才轻易的惨遭反噬。”薛洋看着他,忽然又意味悠长起来:“何况不去搞点特殊的,你又怎么会看得上我,早就勾搭别的鬼修去了吧。”

 

都是工具,提炼尸毒粉,亦或者为其挡枪,这些人生前的想法亦或者灵魂都微小的如同尘埃,不会被放在眼里。

 

在这之上还搞邪门外教,金光瑶喝着茶沉默好一阵,认真的看了他一眼:“真的?不是骗我?”

 

“有那必要?我薛洋骗人再多也不骗你,从来都没有。”

 

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金光瑶没头没脑的感觉到一阵心虚,只好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,说: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

 

到了夜晚,二人都爬上了床。金光瑶虽然真心想见他,可真到见了的时候,心里头又含着一点点怯意。在他的印象里,身为仙督,一个冒充正义的骗子。合适的人应该永远是正义的,目前还只是遥远不可触碰,而他偏偏又太需要同类的怜悯,害怕孤独。

 

难得去洗了澡,香喷喷的薛洋跳上床,二话不说就用四肢抱住金光瑶,开心的跳了起来。时而坐立,时而拍打,两人各自形成防线对战。一番折腾后,金光瑶累了,就紧闭双眼的背过身去。

 

仰面朝天,薛洋心里激动极了,又转过身从后面抱住男人特有的腰肢,故意朝他耳朵里吹了搂气:“亲一下怎么样。”

 

鼻尖急促而短暂吸了一口空气,身体一阵涟漪,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潮房,金光瑶脸在发烫,拉过衾就捂住整个身子,也不说话。

 

薛洋扯不下来,就嚷嚷着:“又说想我,想我又不让亲,这是啥意思啊?”

 

声音和气息化作耳鸣,金光瑶脑子难受,他浑身燥热难忍,又留着汗,一个劲的呼呼喘息。他有点怕,怕一回头就忍不住与薛洋殊死搏斗,亦或者把他吞了。

 

薛洋不耐烦的揉他推他,过一会儿,金光瑶慢慢的转过了脸,只盯着薛洋的嘴唇,半垂着眼皮不说话,没什么表情。薛洋也看着他,十分顽皮满足的笑了:“香一个。”

 

金光瑶有些昏沉沉的,又觉得那嘴唇充满了诱惑,红红的,亮亮的,看一眼都觉得心窝痒。

 

看着薛洋的眼睛直视自己,他还是凑上去啄了一下,本想收回,却又自觉得美味,铜导电铁导热般,冲上去轻轻啃食起来。

 

薛洋还正陶醉着,半揪半紧的褪着自己的衣物,突然间,他下腰腹又传来一股力量,刷的一下翻下了床。金光瑶又把自己窝起来了。

 

白花花的屁股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,薛洋一丝不挂,摆出了天子一怒的架势:“你奶奶的!搞什么!”

 

没声,就拿起掉落的软枕砸他,就像棉花砸木头似的,弹簧一样飞了出去。

 

薛洋心里头不满,跳上来,掐住金光瑶的手,改一脸暴戾的笑着:“喂,他娘的说话,踢我做什么?想死了吗?”

 

掀开锦衾,金光瑶的长发乱了,面上潮红,双眼紧闭。

 

还以为是装的,便重重的拍了拍金光瑶的脸蛋,紧接着又踢了他一脚,还毫无反应。薛洋脸猛地拉长,也不笑了,凑上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,才发现他是真的昏死了过去。

 

薛洋一下就懵了。

 

他们也就亲了亲嘴,怎么莫名其妙晕了过去?难道他嘴里还有毒不成?薛洋无语极了,却又不敢动金光瑶,就像条小狼狗似的,干巴巴的坐着摇尾巴了。

 

第二日一早,金光瑶传送回金麟台,关紧大门,一个人坐着愣愣瞌瞌地发呆。有人泡好茶叶上来,他拿起茶杯的手还在微微轻颤,一口气喝尽了。金光瑶知道,薛洋会杀人,等同于替自己洗手,而且永不背叛。做了坏事后一张脸又笑得那么无辜,有时又像个孩子一样分享自己的快乐。

 

薛洋多好,太好了,他真的很喜欢。

 

可他再好又能怎么样呢。由始至终都太暴戾、惊悚、又急躁、又顽劣。像个疯子,永远温柔不起来。为晓星尘,辨不清,看不明,蠢得可怜可笑。二人立场也不相同,一个天上走一个地下走,怎么走的到一起呢?

 

过了几日,原本还是一片平静,下面却出了岔子。晚上金光瑶刚吃完晚饭,就见秋知慌乱的闯了进来,要与他一对一面谈。

 

那七批要秘密送入金家的灵器,半路被人劫了。是谁劫的,秋知面色苍白,气息不稳的对金光瑶说:“是蓝家,蓝家的人!他们识得那批灵器是我抢的。”

 

金光瑶温和的笑了,右嘴角挑得老高:“唉,秋城主呀,我怎知你是不是自个偷藏了?”

 

“千真万确阿仙督,我哪怕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隐瞒您啊,为了和他们搏斗,我的手下还伤了好几个呢!就连我!”他又指着自己半边通红的脸,无辜又气愤的说:“都被蓝忘机打了一巴掌。”

 

那批灵器的由来谁都知道,叛小家族得的公财,很少人知其防守薄弱,全被抢后才出声张扬。蓝家人就爱多管闲事,里头的人一直在查,败露后秋知显然会被千夫所指。

 

金光瑶眼皮微跳,还是让他冷静,末了后又让他暂时在金家避避风头。然后就独自叫来了苏涉。

 

接到消息,苏涉就义无反顾的赶了过来。长亭边,金光瑶就像一条立柱一样站在那里,随后回头望着他一笑,略微抬手,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优雅的风度。苏涉连忙低头,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,想要鞠躬,却又想起金光瑶上次的话来,只得傻傻的抱了一个拳:

 

“见过仙督。”

 

金光瑶笑容更胜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悯善,你真是太有趣了。”

 

苏涉的一张冷脸只是看着,安分守己的不敢有所作为,被金光瑶近距离按捏,他紧张的手都有些颤抖。

 

“帮我盯紧蓝家的护卫,还有秋城主,他现在住在我这,过几日安排到你那,如果他有什么要往外透露消息的行迹,你就找个法子将他杀了,交给别人我不放心。”

 

金光瑶说着,又微微别头看他。

 

拉拢了苏涉这样的下属很好,能保证不背叛他,不抛弃他。有些时候或许无聊死板不够令人注意,但是他会记着。

 

又说了些公务上的小事情,金光瑶话锋一转:“悯善,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,你就做什么,无论日后怎样发展,依然什么都听我的?和我站在一起?”

 

苏涉愣了一下,说:“是的。”

 

金光瑶叹了一口气,欣慰的说道:“我知道了,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,记得裹严实点。”

 

苏涉觉得今天的金光瑶有些多愁善感,但也没说出来。正欲离开,苏涉又回头提醒道:“还有一事,宗主,经我的人勘察,薛洋有一波走尸,往东的方向去了。”

 

“嗯,让他往东,蓝家最近经常有人在那逗留,这样也好掩人耳目。”

 

苏涉目色柔和,稍带忧虑的离开了。他心里其实很想问金光瑶,为何总是惯着薛洋,为何总是忍气吞声。但他不会问,只因为他非常珍重金光瑶。

 

金光瑶在自己的密室里呆着,忽然对鬼道有了兴趣,把那薛洋看过没看过的手稿翻过来翻过去,内容没看懂几句,却意外的发现少了几页。

 

他立即起身去翻,没有。

 

冲上心头的恐惧直让金光瑶恍惚了好一阵,他立即派人去查,近来是谁不经同意进过他的寝室,又查了一堆鬼鬼祟祟的人,可都没有。

 

他以为是薛洋来过,便掐接了传送符。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翻弄几个器官的薛洋一接,还以为是他的好仙督想他了,就起身走到一旁,望着天外景色笑道:“才几天阿,又想我了?我很忙的。”

 

对面传来一个清冷急促的声音:“最近有没有来过兰陵。”

 

“没有呀,问我这个干什么。”薛洋挨着墙边,打着哈哈扭捏身子,飘飘然的说着:“敛芳尊,以前也不见你这样,只是亲一下,就直接晕了!我要是现在跑过去把你干了,你岂不是爽的要飞升啦?可惜你修仙我修鬼,不能堂堂正正尝尝啥是双修的滋味,真芥蒂。”

 

薛洋说着,又仔仔细细聆听,砰的一声,对面直接把传音符掐灭了。

 

乍然地表情凝固,他像是闷头给人打了一棒。薛洋又是恼又是冷笑的扔了黄纸:

 

“神经病。”

 

什么样的战场他都去过,尸山血海,尸横遍野,他都不怕。而如今金光瑶却心惊肉跳,如同被十几双眼睛狠狠盯着,盯着他看,盯着他的罪孽。如同被脱光了衣服站在大街,他觉得自己像要被什么东西吃掉了。

 

秦愫吃完夜宵回来,无意见到,心里揪着,想上前担忧几句。可只是与他相望了一眼,一个眼神就令秦愫双腿发软的坐到了地上。金光瑶看了一下,歉意的将她扶了起来,口里胡乱呢喃:“阿愫,阿愫,你还好吧……”

 

“天哪,你这是怎么了?遇到什么事了?”秦愫急切的问他。

 

金光瑶握着她的手,用力的握,僵硬的握,握得指节发白。迟迟后露出一个笑容,他说:“没事,我没事,做噩梦了。阿愫,快回房吧,晚上不要到处乱跑,我会担心的。”

 

问下人没有结果,干脆自己逐一排除,他碰到了最不想碰的,也是最后人选的一个人,莫玄羽。金光瑶不仅一阵茫然。最亲最信任的人都不能信,或许他会像自己杀了大哥那样杀了自己,或许会和自己骗蓝曦臣那样骗自己。

 

他要亲自证实一番。

 

带着思绪,金光瑶回去换了身装束,深夜,也不让人伺候跟随,独自一人去见莫玄羽。屋外花草被仆人浇的壮硕,可里外不见几个人,又显得比较冷清。金光瑶就站在外面,还不打算进去:

 

“莫玄羽如何了。”

 

“仙督,今晚莫公子的神志还不太清醒。”一个看门的说。

 

“去藏宝阁取仙丹来,等他好了我再进去。”

 

金光瑶坐在庭子里等,忽然又想清楚了,如果莫玄羽没拿,哪怕偶尔疯疯癫癫的,他也可以这样供着一辈子,总归是个伴。但如果他拿了,就等于骗了他,隐瞒了他,没那么容易结束。金光瑶心里有鬼,他不能忍受。

 

房间走进来一个家仆,解开了莫玄羽的束缚,又给他递了一碗水,鄙夷的说:“仙督来看你了。”

 

莫玄羽有些诚惶诚恐,他终于来了。什么滋味,又惊又喜,惊是惊悚的惊。既恐惧又欢喜。

 

金光瑶走了进来,莫玄羽慌忙地止住表情,放下手不安的坐着。

 

消瘦的身子端坐在床沿,莫玄羽没有化妆,看上去有些憔悴,但也挡不住他的好看。

 

复杂的看了他一眼,金光瑶心里没什么波澜,他以为会在意,会心疼,但奇怪的是没有。好像情就是这么转眼即逝的东西,美好温暖随着时间流逝不复存在,上一会还非常喜欢,这一会又不喜欢了。以前忙着推翻金光善的时候,他也没怎么注意莫玄羽,怎么就喜欢上了呢?喜欢到毫无防备。

 

“三哥……你来看我了……”莫玄羽揣揣然的瞟了瞟金光瑶,极力保持自然的开口说话。

 

“好些了吗?”金光瑶握住他一只手,虚假的笑了起来。

 

“好,好些了。”

 

金光瑶注视着他,说:

 

“你很怕我?玄羽。”

 

莫玄羽呆坐着没有反应,金光瑶又问:

 

“玄羽,我杀过人,你是不是很怕我?”

 

听到杀人二字,莫玄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,那张笑脸如今看去更像一道裂缝,莫玄羽低下头,抖得更厉害了。

 

走上前,轻轻划过莫玄羽的发丝,金光瑶将双手搭在他的两个肩上猛地收紧。莫玄羽被这一捏,紧张得脑袋晕眩,重心不稳的后仰下去。床上有枕撑着莫玄羽,金光瑶眯了眯眼,像在居高临下的藐视他:

 

“玄羽,你进过我的密室,很多次。里头有几张描绘红色阵法的手稿,不要撒谎,告诉我,是不是你拿的。”

 

听到这,莫玄羽的脸色有些苍白惨淡,他慢吞吞的坐了起来,斜着头回答说:“不……不是我,我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。”

 

“不是你?你敢说不是你?只有你在我的密室内逗留最久,还要求我给你看遍所有的东西,如果不是你,那还有谁。”

 

“谁,谁知道……或许是被狗叼走的,金凌不也去过你的密室吗,他身边的那条仙子不也到处乱窜……”

 

“很好。”金光瑶笑了笑,拿出一个法宝,开始在莫玄羽的房间寻找起来,莫玄羽显然没想到会有法宝这种东西,一下傻了大半。他干瞪着眼,不由自主跟随着金光瑶的背影,两只好看的手指紧紧交握,焦虑不安。而当金光瑶找到床底的时候,莫玄羽的脸瞬间被血丝胀满,猛地一红。

 

金光瑶冷冷的说:“这是什么?”

 

莫玄羽崩溃了,他跪下来,抱着他的腿低头痛哭:“对不起!对不起三哥!我,我之前只是觉得图案好看,喜欢,偷偷拿了……”

 

“莫玄羽,我最恨有人利用我的信任做我不知道的事情……”

 

金光瑶大失所望,一下将他按在了床边。

 

现在的金光瑶让人感觉到可怕,莫玄羽后悔极了,颤抖着手说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你原谅我吧,三哥,你原谅我……”

 

“好,你告诉我,是谁让你拿这些的东西的?”

 

莫玄羽哭的说不清话:“没有……没有人,我真的知道错了,三哥,原谅我……”

 

金光瑶不可能信,他冷冷一笑:

 

“我念在往日情分,忍受你的病情。虽让你禁足,但好吃的、好喝的、好玩的、加上那些数不清的丹药,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!你竟敢隐瞒我,骗我做这样的事情?!”

 

越说,金光瑶越激动,他发了狠,忽然用力掐住了莫玄羽的脖子,莫玄羽哽咽着,两只修长的大腿不停的乱动,却挣脱不能。

 

逐渐用上灵力,金光瑶的两只手在不听使唤的轻微颤动,金光瑶坐在他身上,加深禁锢。他别无选择,心如刀割,一双眼却冷的瘆人肺腑。

 

只见莫玄羽漂亮的的脸颊上,落下了两条晶莹剔透的泪水,因为感到痛苦,嘴巴便微张露出来半截湿红的舌头。他好看的眼睛里,没有恨,没有怒,只有无尽的悲伤,和一种说不出的凄美。不断冲击着金光瑶那颗半狠的心。

 

猛地一阵喘息咳嗽的声音,莫玄羽喉咙松了,如找到生机般,手指紧紧揪着金光瑶的衣裳,一边大口呼吸,一边猛咳。金光瑶只是静静的看他,莫玄羽看了一眼,立马低下了头,悲伤的说:

 

“我到了最后,还是对你恨不起来。”这是莫玄羽的真心话。

 

“玄羽。”

 

莫玄羽又咳嗽两声,猛地摇头。夹杂着恐惧,他心死的、悲痛的连话语都提尖了:“金光瑶……你把我杀了吧。”

 

金光瑶笑了,一副愉快的病态假相:

 

“方才我在想,我们这么多年了,其实你由始至终都没看不起我。玄羽,我不害你性命,我送你回莫家庄。”

 

莫玄羽这一听,呆了,立马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,急促的叫唤道:“三哥?三哥?不要啊!阿瑶!……”

 

他拼命的叫唤,却因为缺氧摔下床榻,只有一个冷冷的背影。

 

金光瑶趁着夜色,让人背着莫玄羽去了莫家庄。苏涉蒙着面,冷漠的把可怜的莫玄羽丢到莫家庄外,又给里面的仆人塞了一把银子,说:“仙督讲了,给吃给喝好生伺候,每个月的这天,会有人送钱。”

 

“是的,太爷。”

 

还在金家时,莫玄羽被人拖着扛着,哭的梨花带雨。为了不被人拖走,平日保养的漂亮指甲也陷进了泥土,抓得脏脏兮兮。金光瑶无往日半点温柔,连个眼神也不给,只留下一道冷冷的背影,莫玄羽悲痛极了,或许这一别,可能就是永别。

 

 

……

 

 

住了几日,莫家庄的夫人老爷平日里见不上眼,但伙食上还待他不错,和在金家里一样,顿顿有肉和香米饭,还有甜糖水喝。但莫玄羽却没有心思吃一口,几乎顿顿浪费,成日呆在屋里泣不成声,给外人骂几句堕落颓废。

 

那只紫点麻雀同着他的行李全被金光瑶扔出了金家,就像扔掉他一样,在这里。麻雀倒是叫的欢快,未进莫家庄,就闻其鸟叫。远远的聂怀桑鸣着鼻尖与麻雀一齐发出愉悦的哼声,与莫家庄的夫人老爷问虚寒暖,又送了点礼品,才进入莫玄羽的卧室看他。

 

“玄羽兄,你怎么不吃饭呀?热红豆汤总要喝一点吧。不然身体可受不住呀。”聂怀桑丧着脸,装的跟他一样忧虑。

 

“没胃口……我已经被赶出来了。”莫玄羽躺在床上,没有起来的意思。

 

聂怀桑看了他一眼,也不摇扇子了,神神秘秘的凑到他的耳边,轻声细语,讯问了很多事情,然后又到了金光瑶的:

 

“玄羽兄,秦愫,是不是他的妹妹?”

 

莫玄羽忽然转过头,看着聂怀桑,闭着嘴,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
 

“我的朋友……”聂怀桑叹了一口气,突然变得掷地有声:“你我早知道他的品性,可你怎么还是这么傻?不告诉我真相。”

 

“你让我偷那些图腾给你看,回去后总没机会放回密室里,三哥今天过来看我,被他发现了,生气后就把我赶到这里了……”

 

莫玄羽抱着身子,缩成一个球,又颤抖一下,恐惧的说:“他差一点就想要了我的命……”

 

“对不起,玄羽兄。都是我的错,是我太想知道三哥的真面目了。”聂怀桑叹息着。

 

莫玄羽木然的沉默不语,金光瑶是恶人,杀过人,真相让他既痛苦又心疼,而且没有可以责怪怀桑的道理。虽然心底里还有一丝丝的希望,奢求金光瑶想他,来看他,但那还会是过去恩爱的样子吗。自从金光瑶告诉他自己的真面目之后,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,不再是他熟悉的三哥了。

 

聂怀桑睁眼愣住了,只见莫玄羽痛彻心扉地留下两行清泪,滴落到了他的手心上,一阵温热。

 

“他都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来了。”聂怀桑又说:“你知道莫家庄的夫人是谁吗,跟你母亲有过沟壑的,她不会害你?”

 

莫玄羽生无可恋,语无伦次的呜咽:“一切都算了,都算了吧。一个人在莫家庄虽然孤苦伶仃的,但他们待我也不错,给吃给喝,也不会来烦我,还给了我一个贴身侍从,就住在隔壁……只是,只是……”莫玄羽又把自己缩成一个球,一抽一抽,泪水留得更快了:“我还是好爱他,但是没有办法啊。没办法……什么都别管了,这样度过余生,也已经够了,够了……我已经受够了……”

 

聂怀桑看着他,嘴角一扯,是一个无声诡异的笑,他愤怒的说:

“就是个骗子,一个大骗子,你要还护着他。”聂怀桑面容扭曲,狠的甩袖背过身去。

“我去解个手。”

成功都是需要牺牲的,需要鲜血,就算你莫玄羽现在头上的夫人还是个好夫人,但日子久了指不定会变坏。谁喜欢一个成天发疯的疯子呢?我让你发疯,再让你时而清醒,记住在莫家庄遭受到的虐待,而到了那个时候,还看你会不会恨他。

主意一定,聂怀桑就从怀里掏出一把诡异的黑色短刀,散发着森森黑气,他口中念念有词,就见黑气飘散着,不一会就窜到了莫玄羽七窍中,莫玄羽原本还抽抽搭搭,此刻却顿时有了力气,变了个人似的张牙舞爪,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到处乱跑。然后这黑气又从他七窍中钻了出来,盘旋在莫家庄上空,分散到了莫家庄每个房间里。

聂怀桑伸手抓向咿咿呀呀的莫玄羽,莫玄羽疯疯癫癫的回头,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。闷的惨哼一声,聂怀桑咬着牙把手稿贴实的塞进莫玄羽衣服最深处。如果看仔细了,还能发现有一部分是不属于金光瑶密室中的。

疯了,让他一个人在里面疯!

费力的将他推了回去,聂怀桑紧靠着门背默默喘息。他一向没什么体力,也没天赋,弄个莫玄羽都累得满头大汗的。可一想到他精心设计的一步步计划,聂怀桑就阴阴的笑了起来,一张长得纯良的脸顿时变得陌生可怖:

“巧舌如簧,厚颜无耻。金光瑶,你害我大哥,不死何俟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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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来早就应该发的,后来看了不满意,又删改了......什么时候能一口气全写完!懒癌晚期......)



题外:

怨气是凶神厉鬼的,魏无羡和薛洋都只是找到控制的方法,拿来就用,本体还是个凡人。力气是借的,不是自己修来的,加上常年被怨气侵蚀,身心难以不受影响,嘿嘿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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